21年后再度相约编辑部 本周六,也就是后天,电视连续剧《新编辑部故事》将在北京卫视开播。一看名字就知道,这部戏是21年前红遍全国的《编辑部的故事》的续集。问题是,再次开张的编辑部还能延续当年的红火吗?记者采访了两位“穿越”两个编辑部的主创人员,郑晓龙和吕丽萍,探寻《人间指南》的魂魄是否依旧。 当年的《编辑部的故事》取材社会生活中的热门话题,一间平平常常的屋,一本热热闹闹的杂志,几颗实实在在的心,换来无数人的会心微笑。21年过去了,能与《编辑部的故事》一样,使人捧腹、发人深省的电视剧恐怕只有《我爱我家》了。而《新编辑部故事》在很多方面继承了老编辑部的基因,比如策划者仍是郑晓龙,吕丽萍仍然坚守在编辑部中。比如新剧的第一集还叫《谁主沉浮》,同样以杂志面临生存危机开始,而解决的方法不是“换将”而是改版———《人间指南》改版为时尚生活杂志。 但改变是不可避免的:李冬宝成了大明星,牛大姐已退休多年,戈玲当上了主编,刘书友的儿子刘向前(王千源饰演)过来接了他的班。接棒葛优耍嘴皮子的是花心摄影师袁帅(黄海波饰演),他和“海归”运营总监安妮(陈好饰演)、80后古灵精怪的时尚小编欧小米(焦俊艳饰演)俩人都腻糊着,这次两位小姐还真没把他当回事,因为编辑部还有个网站编辑90后小帅哥何澈澈(井柏然饰演)人见人爱。当然,除了剧中人,改变最多的是如今的观众和社会环境。 好故事常看常新,贴心的电视工作者们在《新编辑部故事》开播之际,也修复了老版《编辑部的故事》的母带,在网络和电视台同步播出。今天重温旧作,有件好玩的事是在龙套中寻找大腕儿,当年每集到编辑部客串的那些演员如今各个成名,比如眼尖的网友就发现,那位饰演民警的龙套不正是如今在相声界响当当的大腕于谦哥吗! 1992年春节《编辑部的故事》在北京台首播,非但没被过年的热闹劲儿冲了,还成了正月里拜年家家户户精神饭桌上的一道主菜,聊起来没够的话题。尤其在年轻人中间,见面最时髦的开场白是先对两句编辑部体的台词暗号,然后互相哈哈大笑算是找着了组织。也有人说,那年春节北京人走亲戚串门的时间明显缩短了,都赶着回家看下一集。 二十多年前的女编辑戈玲怎么一点点火起来的,如今的吕丽萍也交代不清楚,因为电视剧热播时,她还在剧组里拍摄电影《蓝风筝》。令她印象最深的是,电影杀青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觉得有些异常,好多路人都认出了她,跟“戈玲”打招呼,居然连过马路的小孩也盯着她使劲看。本来,已经有《老井》、《龙年警官》、《遭遇激情》、《大气层消失》等好几部电影成名作,拿过双料影后,吕丽萍觉得从《老井》上映那天就算家喻户晓了吧?但这回,她才对所谓“家喻户晓”有了真正深刻的体会。 《编辑部的故事》播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论什么场合,人们见到葛优都亲热地叫他“冬宝”。次年,吕丽萍凭戈玲捧回一尊中国电视官方评选的飞天奖最佳女主角,而葛优得的是老百姓投票选出来的大众金鹰奖最受欢迎男演员。时隔多年,吕丽萍还有些酸酸地说,南方人不喜欢戈玲,功能上我是陪衬李冬宝的大绿叶,他最招观众喜欢,南北通吃。冯小刚在他的回忆录里记录过一段他与姜文的对话,在《北京人在纽约》的片场。那时《编辑部的故事》的录像带正在纽约的华人圈里流行,被姜文找到一套,拍戏间隙拿出来看,轮到拍他的戏也不肯放手,不看完一整集就心里闹得慌。姜文对冯小刚说:李冬宝这个角色非葛爷莫属。我要当评委,评演员这项奖时,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看这个演员演出这个角色是不是别人的演出不可替代的。什么叫“最佳”? “最佳”就是非他莫属。 最后还真得说说《编辑部的故事》后半段那个代替了两只绿铁皮大暖瓶摆在门口显眼位置的百龙矿泉壶,它是中国电视剧里最早的植入广告。当时,一家生产矿泉壶的企业厂长带着手下一行六人从一辆破旧的小面的里鱼贯而出到郑晓龙面前,要求投放广告,还答应给剧组每人一个矿泉壶,就是希望在戏里能摆上产品,要是能从主角嘴里说出一两句矿泉壶的名字就更好了。等《编辑部的故事》播完,厂长再来找郑晓龙表示感谢的时候,已是鸟枪换炮,坐“大奔”飞驰而来的。 怀旧经典,总是喜悦与温情交融;延续经典,却是偏向虎山行的崎岖。21年后,戈玲率队,“新编辑部”再登场,主创各个做好了挨闷棍、赢板砖的准备,可观众心里矛盾的是,看还是干脆无视?那心情就像青涩少年时暗恋的同桌女生,不惑之年再相约。
十年换了四拨编剧 作为中国首开先河的室内情景喜剧,《编辑部的故事》高屋建瓴的地位和昔日辉煌已无须赘述。人们有所不知的是,时任北京电视剧艺术中心副主任的郑晓龙领头策划了这部戏,播火了就想再“续”上。两年后原班人马又拍了三集贺岁篇。贺岁篇里,老陈真要退休了,余德利计划好跳槽了,抠门的老刘出钱请大家吃年夜饭,牛大姐板着的面孔温柔了,戈玲以男朋友的身份把李冬宝介绍给了她香港来的表哥万梓良。按说都圆满了吧,可时隔几年郑晓龙还觉得可以再拍,他的想法是,《人间指南》编辑部是个可以折射社会新变化、新问题的大平台,完全可以做成美剧式的季播剧,跟着时事走,常播常新。思路不错,却卡壳在编剧上,十年换了四拨编剧再也写不出原来那味儿了,可郑晓龙还是不想放弃。 从不许闹到不遗余力闹 所谓不对味儿,其实是找不到王朔味儿。《编辑部的故事》诞生在北京友谊宾馆的一间客房里,郑晓龙找当时圈里小有名气的王朔给北京电视剧中心写一部室内喜剧,王朔拿出“编辑部”的点子,正中下怀。那年代,中国有实力、有能力拍电视剧的只有两家单位,中央台电视剧中心和北京台电视剧中心。央视钱多、有实力,拍了好几部大型历史剧和古典名著,北京台钱少,但一帮人心气高,愣要比拼央视,于是看中了新兴的长篇室内连续剧。友谊宾馆的策划会上,郑晓龙跟几位编剧分析室内剧的优势:“现场录音,多机位切换,操作成熟了3天拍一集,投资小,见效快。让观众爱看,关键是要有好故事。”那时《渴望》已经拍摄过半,郑晓龙预计播出后能引起很大反响,《渴望》让人哭,再紧跟个儿让人笑的,便是《编辑部的故事》。一方面想创新拍喜剧,一方面郑晓龙看重“编辑部”的“说话”功能,“那时候生活中很多事我们都想说说”,他设想这样一部电视剧能引领观众反思社会,除了笑声还留下更多有意义的东西。于是,《人间指南》被设定成一本综合性杂志,话题伸向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很快,编剧们七嘴八舌地描出了几位主角形象:最主要的是一对年轻编辑,一男一女,未婚,男的机灵、能侃、热心,谁拿他开涮他也不在乎;女的也是人精儿,喜欢弄点小资情调,俩人工作配合得严丝合缝,感情上有点暧昧。还得有一对50来岁的男、女老编辑,男的谨小慎微、抠门到家了;女的是生活中特别典型的马列老太太,凡事都能拉扯到阶级斗争。再有一个有经济意识的编辑时刻挂念着广告增收。最后,设计了一位沉稳的主编形象,能高屋建瓴地说出些有教育意义的话把握主旋律不跑偏。策划会搞得很顺利,大家想好了主题分头去写,可收上来的十七集剧本被郑晓龙毙了十五集,有人写的像相声,有人写的有陕西味,五花八门。剩下的两集都是王朔写的,最符合郑晓龙的设想,那时候他理想中的喜剧是“不靠形体动作夸张,逗贫嘴取悦观众,应该是一部语言机智、幽默,故事耐人寻味、有文化品位的戏。”他还强调,“我们绝对不搞闹剧,分寸感一定要把住,要让观众会心地笑。” 20年后,作为老编辑部延续下来的唯一火种,吕丽萍初进《新编辑部故事》时还拿着当年的劲儿,但她很快发现,自己不顺手,也不是郑晓龙想要的了。“导演人挺逗,他不直说,先让大家排练,然后他表扬这个,肯定那个,慢慢大家就明白了,其实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夸张的肢体动作、无厘头的,载歌载舞的慢慢就全上了。”开始吕丽萍不习惯,“怎么能疯成这样呢?”郑晓龙的理由完全颠覆了曾经由他定的编辑部准则,这次他对编剧、对演员强调的是:“你们放开去想象,凡事能产生喜剧效果的通通要,还比着王朔的劲儿只能是死胡同,喜剧不能限定在一种上,大家要给喜剧进步的空间。”因为信服导演,吕丽萍干脆把肢体全解放了,动作表情都加上,渐渐习惯后越拍越兴奋。至于将来观众的接受程度?除了郑晓龙特有信心,直到播出前,吕丽萍和其他几位新主演的心里还都打着个大问号。
从会心一笑到雷人大笑 在创作思路上彻底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或可视作郑晓龙审时度势的一种妥协,不管怎样,他很明确新老编辑部都得走在潮头上,僵化保守肯定是死路。 当年拍《编辑部的故事》有两大困难,第一是样式,第二是审查。这种轻喜剧首开先河,不靠人物命运吸引观众,全靠对白上有彩儿,剧本看着特逗,但拍上才发现,要达到郑晓龙要求的“让观众会心一笑”,怎么表现?那劲儿真挺难拿。回忆起最初的磨合,吕丽萍就想乐。第一集《谁主沉浮》的剧情是陈主编假意提前退休,几位编辑一肚子的小心思都抖落了出来,筹谋接班,难免洋相百出。“我们几个人越演越沉痛,居然演出一集大悲剧来,结果被郑晓龙无情地毙了,现在要拿出来再看肯定特有意思。”吕丽萍说。后来,王朔建议把正在筹拍《过把瘾》的赵宝刚拉来与金焱联合执导,赵宝刚表达能力强,又和王朔、冯小刚是哥们,这样大家才渐渐找到方向感。 样式困难是具体的,审查遇到的困难就抽象多了。当时的编剧之一冯小刚在回忆录里记述了一段剧本策划会上的聊天。一位编剧说:“喜剧就得有讽刺,咱写的又是当代题材的系列剧,不触及社会生活中的热门话题吧,观众不爱看,说深了吧,不定哪句话捅了娄子。”冯小刚接话说:“好办,咱们把住一大原则,只触及社会问题,不涉及体制问题,善意的讽刺时弊,晚报上不也有刺儿梅吗?”不幸被几位编剧的担心言中,记者专家的看片会上过后,这部电视剧就陷入了被禁播甚至要追查创作动机的险境。最后,为《编辑部的故事》扫平播出障碍的是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李瑞环同志,春节前夕,几位中央领导到北京电视剧中心团拜慰问,郑晓龙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中办的年轻人看了说很好,我想应该没问题。”一句话彻底扭转了“编辑部”的窘境。 时隔二十年,创作环境发生了太多变化,新、老编辑部所面对的困难大不相同了。还是样式和审查。样式上,郑晓龙从十年间从四拨编剧的失败里得出教训:画虎不成反类犬,既然没人能模仿王朔,就必须全面放弃,再去寻找新的喜剧样式。他认为现在的观众眼界开阔了,笑点高了,口味也更重了,所以得把能想到的喜剧手段全都用上,也不能再找会心一笑或扑哧一笑的感觉了,得奔着让观众哈哈大笑去。审查方面,只要立意健康现在不会有整部剧被毙掉的危险,但从审查部门到电视台都会删掉一些他们认为敏感的部分,尤其是台词。比如一集叫企业盲目上市的故事里有一句台词:“股民的钱不用还”,被电视台审片组删掉了,这当然不是原则性问题,只是对预估风险的规避。事实上,不单是《新编辑部故事》,当代题材剧脱离现实的症结是大多影视剧公司、电视台的避险心理,在创作阶段已经主动对社会问题回避。郑晓龙说,“《新编辑部故事》的原则是入木三厘,点到即止。” 所有的妥协都为了最后的坚持,即使样式变了,风格改了,新、老编辑部一脉相承的创作初衷不曾改变,那就是对社会热点、百姓生活的高度关注。新编辑部里不再是一水儿京油子式的调侃逗贫,但每集的话题故事仍是精心挑选的,比如房子问题、减肥美容、收藏热、择校热、明星炒作、世界末日……很多都尽量和老编辑部的话题对应上,以反映二十年间中国人的观念变化。举个例子,老编辑部有《飞来的星星》讲彗星撞地球,批评了唯心主义;新编辑部里有《2012来了》也是末世预言,这一次讲的是如果不注重环保,不善待地球,毁灭是有可能的。郑晓龙说他起码可以保证《新编辑部故事》不是雷剧,“我们的故事情节很合理,就是表现形式比较夸张,有些故事还能发人深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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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14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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